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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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走进了灵堂，上了炷香，送上挽金和挽礼。我们这里的习俗，挽礼是被套。送上挽金和挽礼后，都有登记的人喊一声，谁送了什么，送了多少。然后记在白色绸布上，最终是要挂在墙面上的。

小姨走到我边上，看到我妈，忿忿地说：“怎么个情况，女儿倒是不守着亲妈。倒是儿媳和孙女在这里哭的稀里哗啦的。”

突然咣当一声，旁边舅公从条凳子上摔了下来。幸亏大姑搀住了。众人都被吓到了。舅公已经七十有二，偶发眩晕症，这两年说是高血压了。奶奶八十八，前年还清楚的时候老替我舅公担心。不想，她突发了脑梗，后面一年就神志恍惚，拖到现在。

“舅舅，怎么样，”我妈问道。

“没事，老毛病。”舅公一只手按在条凳上。

“要不您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呢”大姑说着。

舅公看着奶奶的方向，眼神空洞：“就让我送阿姐最后一程吧。”他的眼睛很红，泪水直打转。

舅婆突然就放声大哭了，大家都哭喊起来。灵堂里的锣声夹着哭声，震地耳朵嗡嗡的。弟弟低着头，在墙角烧着火纸。

二姑姑先进来了，看到这幅景象，也哇哇哭起来。二姑姑离我家也算近，偶尔过来。奶奶种了蔬菜收成了，包了粽子馄饨都会让她来拿。二姑姑家儿子，强哥儿，和对面世昌伯伯家大儿子同岁，以前放暑假都过来外婆家住一段时间。

四姑姑也进来了，蜷在草垛上，大哭起来。平常我都叫四姑姑作小姑姑，除了我爸，属她最小。奶奶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女儿。以前奶奶睡着了说梦话都是叫小姑姑的名字，后来就是叫我的名字了。我想奶奶也把我当闺女呢。

三姑姑进了灵堂，四下一瞧，趴到奶奶睡的门板上，呜咽起来：“啊，我的妈呀，我的亲妈呀。你就这么走了，看都不看我一眼呀。从小就不疼我.......”

大家各自哭着。嘈杂的哭声在灵堂里忽大忽小，我有点发昏，眼睛被泪水粘住了，看不清，鼻涕随着抽泣源源不断。

花大婶快步过来，说：“丽啊，可以安排起来吃饭了。”

我妈回：“哦，好，辛苦了。”

花大婶点点头走了。

话音刚落，三姑姑脱了头上的丧带往外走。小姑姑也跟着出去了。二姑姑示意了我妈一下，也走了。

妈和大姑说：“阿姐，你和舅舅舅妈一起去吃吧。”

“舅舅，舅妈，你们先吃饭，下午就回去休息休息吧。”我妈搀起舅公。

“好，好”舅公点点头。舅婆把拐杖递给舅公，两人互相扶着走出了灵堂。大姑跟在后面，回头说道：“那我先去吃了啊。”

我和妈又坐下来。

“阿睿，你换个蜡烛就去吃饭吧。哪空着就坐吧，”我说。

“好的，姐”他站起来换了蜡烛，手往肚子上一擦，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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