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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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当天，竟漫起了小雨。朝大堂的门望出去，细雨斜风，烟雨蒙蒙。如若我没有算错时令，我约莫在春前出发，走了近一月，现在应是下春雨的时候。不过，我不清楚这北上中原一带一切都推迟得没有道理。

我们打算雨小点再出发。可这春雨就是蛮不讲理——盼它来时他慢悠悠，而一旦来了就像回娘家的小媳妇一样，总要闹上好几天。不过我们只是嘴上责怪，实则心里还是稀罕的很。春雨的不讲理才是它的可爱之处吧！

不过，于此时的郑兄而言，他是打心底地对这场绵绵无绝期的雨不耐烦。他已经吩咐好行舟，如若一直下的话，推迟行程还算好的，就怕那个船夫早已卷钱跑了。

在这期间，严姐姐把我叫了出去，语重心长的吩咐我，这唠叨的模样，比我亲娘还像我亲娘。或者说，在我的心里，她已俨然是我的亲人了。

先前一直以为她会比我早走，只是据她所言，这次要找的那个人难办的很，天天整的自己像个亡国亡家的忠义英雄，要不是这人跟地方官有几分交情，她恨不得把他打到阎王面前，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孤魂。

严姐姐嘱咐的事我记得清楚，便是到了京城先去一个叫凝香楼的脂粉铺子，那里有人会接应我。接着便是找一棵歪脖子树，那里是我与二哥信件往来的地方。剩下的就是叫我小心行事，少说话，少结交。我就杵在那里，听严姐姐把这些事又叙了一遍，正准备转身走回去，她叫住了我。

＂我听二郎说，他似是错给了你什么书？＂

＂是有几本。＂我心里莫名有点偷书贼的后怕。

＂他叫我拿回去。话说，你应该没有看吧。＂

我支支吾吾的拼不成一句话。

＂中人啊，连说句慌都不会？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二郎，＂她似是怕我不放心，又添到：＂其实我也看过的，谁让他总是把书翻出来没完没了地怀旧。＂

我这才走回大堂，从打好的包裹里取出那仅剩的两本书，恰好和王公子对上眼，我急忙把又把书往怀里藏了藏。严姐姐只要了旧的那本。

我们四人又在大堂静坐了良久，眼见又过了半个时辰，郑兄最终还是决定冒雨前行。由于这里离津口不远，乘马车又卓实有点麻烦，我们只步前往。话说，我已经多久没有出来了？

雨只是看着很密很急，但落在身上却极缓极柔，清新而惬意。这种若有若无的触感，可谓有雨而不觉雨。沿途春花点点，绿柳翩翩；一路上微风徐徐，细雨绵绵。

到了津口，山前白鹭，水上薄雾，旧渔船一条，老船夫一个，青箬笠，绿蓑衣，在这茫茫烟雨中真有遗世独立的仙人姿态。

郑兄走上前去同船夫问了几句，便招呼我们上船。原本还怕船夫会因我们不守时发牢骚，可他只是憨厚地笑着，这许是常有的事，所以他并不上心。等我们上船，待我们坐稳，他便解缆起篙，一阵摇晃后，船就慢慢的飘了出去。水上碧波一层层推开，如风吹丝绸般荡漾舒展。两岸山色翠绿，水上倒影闪袅，如若我被关了几日就是为了换这美景，倒也是值得的很。

船夫在船尾摇橹，郑兄坐船头，我坐在他后边。我们都十分默契的把王公子安排在那不大的舱内，他的身体真的金贵得让人唏嘘，我想我们刚刚为何一直不出发，估计也是为这王公子考虑。王公子的身家估计也真的不坏，方才见他穿蓑衣时笨拙的样子，以及现在坐在舱里拘谨攥着的拳头，他平日应该很少接触这些东西。

那既是富家子弟，怎么会沦落到与我这样的无名之辈同行？难道真的有什么人意欲害他？他是不是京城的人？如若不是，又到京城做甚？是躲人，还是寻人？

我这疑惑一个接一个地涌出，但我估计是不会有解惑的那一天——离我们分道扬镳的日子不远了。许是这升腾而起的些许别离之情，我竟这样盯着王公子看了半天。等我回过神来，他对我浅浅笑着，然后又别扭的撇开脸去。

我曾跟萃花说惯了男人，又总被她带着各处跑来跑去，什么李郎孙郎朱郎的，什么男人都看过不少。萃花人长的不错，刚开始还没露出真性子时十分讨喜，那些男人见她时就十分羞涩，像极了王公子刚刚莫名的娇羞。不过我俩好歹一起在马车处了那么久，那时候你怎么不害羞？

作为连名字都十分平庸的我，真的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位不明身份，但十有八九是个贵公子的人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郑兄本来就不爱说话，王公子此时正沉浸在羞涩和离别的伤感中，我闲着想拨水玩又被冷的打机灵，想睡觉又觉得可惜美景。

隔着个船舱站着的船夫似是看出我的无奈，就笑着对我喊道：＂女娃子过河是要哪去？＂

＂去京里。＂我脱口而出，才后知后觉，警惕地转头瞅瞅郑兄。还好，他没什么动静。

＂京城啊。这些年往那赶的是越来越多。女娃子去哪里做甚，寻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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