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胡林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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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胡林谷

上回书说到李政泽一帮人被髻髻岭上的红枪会劫持，红枪会的二当家刘汉玉却正巧不在家。

那天朱绺子把刘汉玉叫进议事堂议事，他想让刘汉玉陪着朱绺红去一趟南张楼老家，看望一下家里的二叔。刘汉玉明白，朱绺子的意思正是朱绺红的用意，他想推脱，便回了一句：“大哥，我最近忙着训练队伍，的确是脱不开身，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见耿春国在外面站着，他最近清闲，能否让他陪着令妹前往呢？”朱绺子突然笑了：“兄弟啊，耿老弟倒是很想去，可朱绺红不同意，非得你陪着她去，你是怎么了？是朱绺红有什么事情对不住你了吗？”刘汉玉慌忙摆手，他见大哥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不好推辞了。转天，刘汉玉和朱绺红就下了髻髻岭。

二人前脚刚走，凤桂等人就被红枪会抓上了山，所以凤桂与汉玉的见面失之交臂。议事堂里坐着朱绺子和耿春国。耿春国看着朱绺子说道：“大哥，这些人抬了一棺材药品，八成是往胡林谷送的，我看这帮人像是共产党。”朱绺子瞟了他一眼：“共产党咋啦？我跟他们素无来往，无冤无仇，正所谓井水不犯河水。”耿春国问道：“大哥，这么多的药品，难道你就这么拱手送人？咱们队伍也正缺药呢！”朱绺子回道：“那咱们总不至于来硬的吧？再说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要顾大局。”耿春国又问道：“大哥，你想怎么办？”朱绺子犹豫了一下：“先扣着他们，倘若胡林谷的人过来要人，就给他们；倘若那边没动静，就说明这些人不是八路军，到时候咱们扣药放人也就是了。”

胡林谷县委大院，冯毅之正在屋里来回踱步。按照他和孙正义布署的计划，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送药的人早就到了。可都这个时辰了，还是杳无音讯，他担心李政泽这帮人会在路上出什么意外。梁墩儿坐在石凳上看着冯毅之在她眼前来回晃悠，晃得她都有些眼晕，禁不住问了一句：“冯书记，别是他们没脱过刘胡同哨卡吧？”梁墩儿话音刚落，冯毅之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战士就闯了进来，急躁躁地说：“冯书记，咱们的人送来消息说，今天中午，李政泽那些人就顺利过了刘胡同哨卡，向着这里来了。”“啥？那为什么还没到？”冯毅之高声问了一句。梁墩儿站了起来，看着冯毅之说道：“冯书记，会不会……会不会是髻髻岭上的红枪会劫持了他们？李政泽他们如果走金斗山那条路，可必须得走他们的地盘……”梁墩儿的一句话提醒了冯毅之，他微微点了点头，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八成是这么回事儿。”随即回头瞅着梁墩儿说道，“马上集合队伍，我们连夜赶往髻髻岭！”梁墩儿打了个立正出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游击队的队伍开到了髻髻岭山脚下。梁墩儿安排战士们悄悄埋伏以后，她和冯毅之随即上了山。红枪会的一个哨兵慌忙跑进议事堂汇报：“大当家，门外来了两个人，说是胡林谷的。”朱绺子拿眼瞟瞟耿春国：“他们来了。”随即朝着那个哨兵喊了一声，“快有请！”哨兵领着冯毅之和梁墩儿进入了议事堂，朱绺子和耿春国起身相迎。四人落座，冯毅之不动声色地把在场的众人挨个打量一番，似乎在找什么人。他是在找国民武装部的刘亦取。刘亦取当时并不在场。冯毅之咳嗽一声，直入主题：“朱大当家，我是来要人的！今天我们的同志路过你们的山脚，被你们的人扣押了，不知道大当家知不知道这件事儿？”冯毅之言词间没有半句疑问，他是认定李政泽那些人被扣押在这里了，这么说也不给朱绺子留半点推脱的余地。朱绺子轻咳一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并没急着回话，心中却是暗忖：看来扣押他们药品的事他们是得到消息了。遂笑吟吟地回道：“冯书记，是有这么回事，人还在我们山上，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正打算把他们送出去呢！”冯毅之微微一笑：“朱大当家真是爽快人，谢谢你的好意了。既然我们过来了，就不必麻烦大当家了，我们可以把人领走吗？”朱绺子笑了笑：“当然可以。”随即朝着身侧的耿春国一摆手，“三弟，你去把人请过来。”耿春国应诺一声随即出去了。半刻钟的工夫他就领着李政泽那帮人来到了议事堂。

凤桂站在人群里打量着屋里这帮人，这些人除了朱绺子其余的她一个都不认识，朱绺子对她却是不太相识。这个也难怪，她和朱绺子只是在上坟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而当时她的脸抹得像包黑子，他不认识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朱绺子指指李政泽那帮人，对着冯毅之笑吟吟地说：“冯书记，你的人都在这里，毫发未损，现在你可以把他们领走了。”冯毅之应了一声，又问道：“那我们的药品呢？”朱绺子反问：“什么药品？”冯毅之回道：“棺材里装着的药品啊！”冯毅之回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断定眼前的这个家伙开始耍无赖了。朱绺子回道：“噢！那些药品啊！那些药品兄弟我受人之托留下了。”冯毅之又问：“受什么人之托？”朱绺子依然笑嘻嘻地回道：“是这样的，县武装部的刘部长让我给他留下这些药品。”冯毅之说道：“朱大当家这么做似乎不妥吧！这些药品是我们的同志费尽心血筹措抬运过来的，是准备给前方打仗的将士们送过去的！”没等朱绺子回话，坐在他旁侧的耿春国语气生硬地接了一句：“你们共产党打鬼子，我们国民军也在抗日，这些药品许你们用，就不许我们用啦？”

旁侧站着的李政泽早就听不下去了，突然从腰里拔出了驳壳枪，枪口指着耿春国的脑袋，恨恨地说道：“你说话怎么这么蛮不讲理？把我们的药品还给我们！”李政泽一掏枪，就听得现场一阵稀里哗啦地乱响，从外面又轰隆隆跑进来了一大帮人，把李政泽等八个人逼在了中间。这些人的枪杆子上都系着一根红绸，正是朱绺子手底下的那帮弟兄。现场形势立马紧张起来，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现场只有两个人没有掏枪，一个是冯毅之，另一个是朱绺子。朱绺子仍然不动声色，对现场的形势仿若无视，他瞪了旁侧的耿春国一眼：“哪里轮到你说话了？把枪放下。”又朝着那帮端着枪的兄弟喊了一声，“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退下去！”那帮人便都收了枪，陆续退出了议事堂。冯毅之朝着李政泽、梁墩儿、凤桂、张泽他们压了压手，这边的人也随即把枪都放下了。冯毅之看着朱绺子笑了笑说道：“朱大当家果然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我们来这里，肯定也是做好了防备的，你也不想我们两家鱼死网破吧？”朱绺子笑了笑：“当然不想。国共合作嘛！不过……这些药品的事儿，冯书记你看该怎么解决啊？”冯毅之语气铿锵地回道：“这些药品我们必须运走！朱大当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朱绺子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头盯着梁墩儿，说了一句：“兄弟确实有个要求，想留下梁队长做我的压寨夫人。”

议事堂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朱绺子，谁都想不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这样的要求，正所谓一语惊人。其实朱绺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奇怪，他和他妹妹朱绺红是一个脾性，敢爱敢恨，直言不讳，绝对的真性情。但他的这种真性情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李政泽就有些接受不了了，他把嘴巴贴到冯毅之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这个朱大当家的疯了吧？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朱绺子并没在乎所有人的表情，盯着冯毅之继续说道：“兄弟我今年三十有八，至今没有婚娶。不怕冯书记笑话，我甚至连女人都没碰过。不是我不想娶，这么多年，实在是遇不到让我入心的女人，我对梁墩儿的真心不是一时冲动，早在她做土匪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我知道梁队长当年也是干土匪出身，只不过是被你们共产党收编了，才干了八路军；而我朱绺子前几天也被国民军收编了，现在也算是正规军了，我觉得这事儿没什么不妥……”朱绺子说着挪移目光盯着梁墩儿。

朱绺子说的不错，梁墩儿原来也是土匪出身。梁墩儿就出生在金斗山脚下的高薛村，十六岁那年做了丈夫刘金福的童养媳，她和刘金福成亲的时候刘金福才八岁。十二年后，刘金福杀了祸害他家的村霸，带着妻子和女儿上了金斗山，随即笼络了一帮无家可归的兄弟啸聚此山，干的也是打家劫舍的事儿，不过这支队伍却从来没祸害过穷苦百姓。鬼子侵占中原之后，刘金福率众投靠了八路军，之后在一次战役中战死，梁墩儿随即接替丈夫的职位做了游击队大队长。

朱绺子言尽于此，所有人又都把目光投向了梁墩儿，梁墩儿低头一声不吭，她那张白皙的俏脸上浮起了两朵红晕。朱绺子等于公开向她求爱，梁墩儿也绝没想到他会如此快人快语，一时有些困窘。冯毅之轻咳一声，打破了现场的尴尬气氛：“朱大当家，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现在正是抗战时期，你是国民军的将领，而梁墩儿同志是我们游击队大队长，你把她留在你这里做什么压寨夫人似乎有些不妥吧？”没等朱绺子回话，梁墩儿却盯着朱绺子说道：“我答应你！”朱绺子闻言，那张紧绷的脸突然浮现出了笑意。梁墩儿继续说道，“我答应嫁给你，但有个条件，必须等到抗战结束，打跑了日本鬼子，我就过来做你的压寨夫人。”梁墩儿话音一落，朱绺子神情激动地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好，梁队长也是个爽快人，我信你。”说着朝着身侧的耿春国一挥手，“兄弟，把他们的药品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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