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龙骨焚香

长安城西市的青石板蒸腾着暑气，颛孙镜渌的葛布短衫后背晕开深色汗渍。他盯着手中泛黄的《考工记》残卷，羊皮纸边缘焦痕犹新——这是今晨从焚书堆里抢出的孤本。街角铜驼坊的烟柱仍在扭曲升腾，带着竹简焚烧特有的苦杏仁味。

"天官令有诏，私藏谶纬者夷三族。"巡街武侯的铜符擦过颛孙镜渌肩头，甲胄鳞片刮出刺耳的金属声。他下意识按住腰间，那里藏着用《九章算术》包裹的青铜游标卡尺——昨日在少府监匠坊打磨的测量工具，此刻却成了要命的违禁物。

朱雀大街突然传来象鸣。二十头披甲战象踏着《秦王破阵乐》的节奏逼近，象背上羯鼓震得坊墙灰扑簌簌掉落。颛孙镜渌退到槐荫下，看见象群中央的沉香步辇垂着鲛绡帷帐，隐约透出个戴十二旒冠冕的身影。这是武周年间特有的仪仗，他猛然惊觉自己正站在中国历史上最吊诡的时间裂隙中。

暮色渐沉时，颛孙镜渌摸进了废弃的司天台。龟裂的晷盘上爬满忍冬藤，浑天仪的铁铸蟾蜍缺了只眼睛。他点燃松明，火光惊起梁间栖息的夜枭，翅膀拍打声与记忆里离心机运转的嗡鸣诡异地重叠。忽然，某种低频震动从地底传来，石案上的铜壶滴漏泛起涟漪。

"地龙翻身！"更夫的嘶吼撕裂夜幕。颛孙镜渌扑向墙角，怀中的青铜卡尺突然发烫。地砖缝隙里窜出青灰色雾气，带着硫磺与硝石的刺鼻气息。他想起《开元占经》记载的"地肺之气"，而现代地质学称之为可燃性天然气泄露。

承天门方向传来惊呼，冲天火光将夜空染成琥珀色。颛孙镜渌冲上观星台，望见御沟中漂浮的莲花灯正引燃泄露的天然气，火龙顺着沟渠直扑含元殿。夜风送来焦糊味，与实验室乙炔泄露事故的气息惊人相似。

"取皂角粉！寻竹筒！"他扯下幞头挥舞着冲向火场，腰间卡尺在奔跑中划出灼痕。巡夜的金吾卫错将他当成纵火犯，横刀劈来时，颛孙镜渌抓起路边陶罐泼出水银——这是他从炼丹坊顺来的"玄水"，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的金属光泽。

火场中心温度扭曲了空气，颛孙镜渌用卡尺丈量着燃烧范围。他突然跪地，将竹筒插入冒气的地缝，皂角粉遇水产生的泡沫封住泄漏口。这个来自21世纪化工厂的应急处置方案，此刻正以《淮南万毕术》记载的"方术"形式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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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龙骨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