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往事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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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七月，伦敦。

菜菜坐在书房内一把正红色STREAMLINE办公椅上，身后是早年红光罗浮宫采办的喷金大书柜，整齐地罗列着各类书籍。书籍并未按照社会哲学经济文学等类目排列，而是按藏书色彩规整，一眼望去，与周围物件相得益彰，譬如传香壶抑，北宋天青釉茶盏。

所有陈列雅致奢华，一切都恰到好处——她身处的这套海德公园一号的采买和布置都出自大英博物馆陈列师的手笔，而这幢房子是她爸爸——彭氏掌门彭衡送她的20岁礼物。

彭氏祖上最早可以追溯到江西，宋时当家主人迁湖北作安抚使，官从二品，直至清时没落，转为从商。而彭氏世交宁家，起初是将相大家，自清始开银楼后与彭氏往来密切，近代始两家常有联姻亲。

菜菜爷爷和宁老先生自她出生起便安排了她与宁泽明的娃娃亲。

此刻，她放下手中文件，喝了口手中的美式，眺望远处的泰晤士河，白金汉宫……窗外两条街的位置，有人吹着萨克斯，是《昨日重现》，骑士桥那头的面包店将香气传向她的鼻尖。大概是普鲁斯特效应作祟，她想起宁泽明的朋友叶明浩2020年那场AI音乐会。

叶明浩是个奇人，在99.99循环%的人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挣钱时，他已开始追逐AI世界里的那片星辰大海，去征服所有的未知。那场音乐会很有意思，结尾是致敬高尔基的彩蛋——《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三部曲”。

她在《童年》部分看到自己13年11月参加的拍卖会，那年她12岁，坐在爸爸旁边，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凝视着毕加索成熟时期画的作品——《两个小孩》，画上是毕加索一岁女儿帕洛玛和三岁儿子克劳德。这是公认的毕加索最心爱的画作，因为它一直被挂在他工作室最显眼的位置上，直到他离世。

“不出牌吗？”菜菜眼看这幅画已经被拍到1个亿，心觉沉闷逼仄，爸爸仍未开口争取，“你不是攒了2个亿私房钱么？想买就买，来者犹可追。”

爸爸深呼一口气，双手交叉，笑道：“算了，拍不到的。”

“我敢打赌，这幅作品卖不到两个亿，要是超出，我拿零花钱来补。”菜菜不服气，且信誓旦旦，“作品年轻，流派不热门，1.5个亿的预算。”

“……”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幅画，就等着哪天出手拿下它吗？”

“你这孩子就是爱较真，我当时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爸爸甚至没看菜菜一眼，只装作漠不关心地翻看手册上其他竞拍作品，“哪能为一幅画把小金库全掏空？后面不过日子啦？我还要留钱给你买礼物呢。”

“礼物我可以不要。”菜菜一把遮住手册内容，“这幅画每次展出你都会跑去看，宣传页都给你揉捏得皱巴巴的，我就不信你在开玩笑。梵高88年双十一《鸢尾花》你没买着，99年纽约塞尚《静物》又抢个寂寞，还有04年伦敦《拿烟斗的男孩》你依旧空手而归，回回跟我感叹下次一定要豁出去，现在，你还要将唾手可得心心念念的《两个小孩》拱手让人么？”

“……”

“拍不拍的成无所谓，问题是你现在连牌都不敢举！”菜菜心想，爸爸莫不是之前也是回回不举牌吧？！

“我即便匿名买下，你妈也终究会发现。”爸爸终是搪塞菜菜一句，抬头如释重负般说，“你看现在已经拍到1.5个亿了。”

菜菜耐下心来，试图说服他：“到时候，你把画往墙上一挂，说是朋友送的就完事了。若想坦白，你就一门心思强调它保值，不超过三天，她就会原谅你。立体派作品现在市场一般，但毕加索好歹是世界顶级大师，这画又是他心头好。”

“小小年纪，城府不浅。”爸爸啧啧揶揄。

“1.6一次，1.6两次——”主持人环顾四围，正要锁定最终价格时，菜菜见爸爸犹豫不定，立即举起他手里的牌子，声音稚气却洪亮地喊了句：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全场目光焦点随之落在这对初出茅庐的父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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