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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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沿边上有行政部新换的鲜花，玫瑰的芬芳气息微弱，还不足以蛊惑人心，碧绿的根茎在明亮阳光下像一把翡翠做的匕首，斜斜的插在花瓶中，吐出许多难以察见的气泡。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冷寂中，陈貊那双慧黠的眸子满是恶劣的率真，肆无忌惮与宋牧对视着，对方阴郁的表情并没有让他有所收敛，只是在这样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里，佯装镇定需要更多勇气。他只能将垫在下颌的两只手相互抵力，总算能不动声色地消解些微紧张。

没有人喜欢被迫屈服，因为屈辱感总是难以痊愈。

“陈貊，我想你应该先搞清楚，威胁是我最讨厌的合作方式。”被迫选择的无力感固然让人挫败，但好像除了这一句宋牧并不能愤怒地表达更多。因为他能感觉到对方那看似精湛成熟的演技中不完美的慌张。像是陈貊故意留给他的线索。

这让宋牧恍然有种做回律师的感觉，准确的分析被代理人话语中的真假，是一个合格律师的基本职业技能。因为被代理人即使不说谎话，也只会避重就轻的保留事实，用主观叙述误导辩护律师。

但这样自以为是的聪明往往会让事情变得更不利。

专业的偏见让宋牧变得固执，陈貊眼中那清晰地沮丧却又让他莫名地心软。这样的眼神让他无可避免的回想起六年前那个月色朦胧的夜晚，少年人沉重的悲伤在哽咽中强硬地塞进他的心里，同情心被酒精催化后无限放大，这种反常却深刻的情绪没有随着时间泯散，安静的蜷缩在心中角落，只有当事人能够触发。

或许因为情绪化是投资精英必须剔除的沉疴，所以重新见到陈貊的那一刻，宋牧其实没有太大的心境起伏。面对陈貊带来的所有意料之外，他看起来似乎都能应付得游刃有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区别对待从一开始就是妥协，同情心泛滥的后遗症蓄势积厚已久。

“那我要是愿意与你平分呢？”陈貊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难堪，把视线落在宋牧的手腕上，垂下眼不再态度强硬的碰撞，“你占更多也行，反正我的目的不是钱。”

少年意志都会被生活招安，适用利益法则的成年人更看重报酬。

“高回报意味着高风险。陈貊，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没有资格陪你玩这个游戏。我日子过得好好的，还不想自寻死路。还有，任何时候，都别用以你自己的个人处境去冲击他人的命运秩序，那样很不可理喻。”

突破阶级只需要足够的努力、聪明和一点恰当的机遇，但要用这些来挑战或者扳倒阶级，无疑是蚍蜉撼树。

“宋牧，你要是害怕风险根本不会放弃做律师，你不过是不信任我罢了。”陈貊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自嘲的理解，睫毛的阴影挡住了眼睛，只能从失落的话腔里分辨出已经有些勉强的情绪，“是我太着急了。忘了道德绑架对你没用。”

要将心中沉郁的难受挤出去需要足够的冷静和香烟。

“其实，我也没想着真逼你，只是你问出口了，我也不想骗你。”陈貊抬起头与他对视，眼中盈盈一片，乌黑的眸子如同油润光滑的围棋棋子，光可鉴人。

“陈貊，以退为进在我这，也没什么用。”

一向谦和宽容的人突然尖锐激烈，他试图戳破青年伪装地沮丧，仿佛这样才能平衡自己内心被同情心过度左右的动荡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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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