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公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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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仿佛听到有人在叫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认识的周老师站在远处叫他。舅舅忙跑过去问好，周老师高兴地拉着他的手却低声说：“我假期里已调到济时中学任总务主任了，这次考师范，我也参与了统分，你的成绩本来还差两分，留做备取，是我偷偷把你加上去的。”舅舅听了很感动，原来考上去是他暗中帮的忙，连声感谢周老师。

读师范，报考时都说是公费的，谁知拿到入学通知书一看却傻了眼，通知书上写着：因抗战，教育经费困难，每人入学，学杂费等交叁佰斤谷子。当时物价飞涨，学校收费按谷子计算。这一下子可难住了舅舅，家中经常断炊，哪有钱粮供他读书呀？

舅舅把通知书塞进行李回家了。外公外婆见舅舅耷拉着脑袋，一脸苦相，以为他没有考上师范。舅舅把事情的原委一说，一家人都没有因舅舅考上师范而喜悦，外公那愁苦的长脸上，刀削般的皱纹更深了，外婆只是叹气。

眼看离开学日近，学费仍然无着，人穷气短，外公低声低气地跑一亲戚家借贷，空手而回，到兄弟家，也是一无所得，又到我外婆的几个兄弟家，他们自身难保。舅舅看家里确实拿不出东西，家人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就跟我外公说：“大，我不去读师范了，在家自学也一样，你的医药也是自学的，现在医术高了，也有了名

声，尤其是医治麻疹、妇科病，谁还不佩服你呢？”外公不同意舅舅的想法，说：“过去识字的人不多，我尚可以混过来，现在识字的人多了，没有一定的文化知识，难以在人世站稳脚跟，家中最困难我也要送你去读书。”

在外公的力主下，家里借了高利贷贰佰斤谷子，秋收后肆佰斤还。但还缺壹百斤谷子，外公外婆通过媒人牵线，把我年仅七岁的三姨卖给鲤溪乡苦桃村一人家做童养媳，那人家担来谷子，终于凑足叁佰斤。送三姨走的那天，三姨死死抓住桌脚不肯，一家人抱头痛哭。媒人过来掰开三姨的双手，血都掰出来，三姨在一家人的哭喊声中被好几个人拖拉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