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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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初霁，万黛皆默。

山腰间，一行路人时隐时现，踩着湿滑的羊肠小道蜿蜒攀升，哐啷哐啷的摇铃声由远及近飘来。

寒冷而清新的晨风掠过紫荆树枯萎僵硬的枝丫，吹散枝丫上毛毛虫状的积雪，纷纷扬扬，洒落在行人头上肩上。

队伍前头某个人挥挥手，驱赶开蚊蝇似的雪粒，抱怨道：“这里怎么说也是黒酆山里数得着的仙观，一条破路也不修修，十方善信吃得消走吗？”

此言一出，沉默已久的队伍顿时爆发出阵阵附和声，显然，众人对此早有嫌隙。

“江叔，听道士说，是道观方丈的意思。”

一个头戴笠帽身穿蓑衣的小个子男人拨开人群，从队伍后头快步跑上前，道旁横枝错节的枸骨丛被他踩折一大片，落下不少红彤彤的小果子。

“……路越难走，越显得信众虔诚，方丈这是要考验考验他们哩。”

小个子男人挤到前头，对一个外表清瘦的人解释道。话没说完，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又滚回去，幸好身后有人用力推了他一把。看着点，小子。那人说道。

清瘦之人走在前头，并未察觉这个小插曲，只顾继续抱怨：“考验？我看是舍不得钱吧。”

“对哦江叔，青纯子道长是您一奶同胞的亲哥哥，他的为人您自然是最清楚的。”小个子男人笑言。

被称作江叔的瘦子却从话里听出一丝讥讽，他回头看了一眼小个子男人那张堆满笑

容的包子脸：“郭尺，我们兄弟阋墙是事实，你不要阴阳怪气的。我来问你，青纯子他……他当真死了？”

死字一出，整个队伍立刻就停顿了，仿佛被腊月里的朔风给吹成了一支冰柱。

一只灰湫湫的山雀从高耸入云的水杉树上飞下，叼起刚才掉落在雪堆中的小红果，再飞回枝头，饶有兴趣地看着突然变成冰柱的队伍——

为首的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衣着臃肿且华丽，拄着一根拐杖，直视前方。紧随在后的是个须髯如戟的黑脸大汉，个子比前一人高出一截，他一只手藏在宽大的袍袖里，另一只手牵了根麻绳，麻绳另一头拴在第三位的鼻子上——没错，拴在鼻子上。第三位不是人而是牛，一头角似弯月蹄大如碗的大青牛。牛脖子上套了根红绳，红绳上挂着个硕大的黄铜铃铛，一动便咣啷作响。再往后是那个江叔，这人单看还行，但跟前两位一比，他就显得削瘦许多，而且他头顶扎着发髻，下巴又留了把山羊胡子，弄得整个人又长又尖，好似一支芦笋。不过尽管上了年纪，但大冷天的他仍然穿着直襟长袍，面色红润，可见身体素质不错。

江叔之后，队伍就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拨人。第一拨大概十来人，占据队伍的前半段，均着黑衣黑裤，表情肃穆，其中几人抬着桌子木箱等大件，一看就是个有组织的团体。而后一拨人自上山后便

前推后搡，口角甚多，明显是群乌合之众，除了穿着打扮与郭尺相同外，再无共通之处。所有这些人啊牛啊被挤成一字长蛇阵，将整条山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呼噜，山雀吞下了小红果。

郭尺见大伙都抻着脖子望着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对，我亲眼看见的。”

“死在你面前？”人群中有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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