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踏青来，要往城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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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很远，但只要肯走，便总会有到的那一天。少年自暮春走入盛夏，马车一路西行，花了数月辰光，看着道路两旁的树木渐入繁茂，终于出了昆仑郡过了清平关，天色便瞬时暗了下来。

少年坐在马车里掀开车窗帘子下意识往天空望去，却发现云兴霞蔚，阳光明媚，哪里有半点要下雨的样子？

少年弯腰起身掀开车门珠帘，外面驾车的这位来自麒麟门的年轻车夫依旧是那副淡然神色，驾车时专注之至，手中握着缰绳，便如平日里握着修行的剑，紧绷而不紧张。

已经相处数月，少年却依旧还是不习惯和对方交谈，好在双方都不是热衷闲聊的品性，倒也算相处融洽。

少年的目光自车夫身上略过，才发现马车正在上坡，这位年轻车夫的驾车技术实在了不起，一路走来，少年坐在车内，根本不曾感知过马车有丝毫颠簸，也就一直不曾能注意自己此时究竟走在平坦大道还是沟渠小路，车夫胯下那匹传闻中有着妖兽血脉的暴戾战马安静的如同一只兔子，一路奔驰却连累极时的喘气声都很是小心翼翼，不曾有过吭哧。

走过上坡，少年才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色。

目光所及一片青葱，道路两旁百草丛生。极远处是一片小溪，小溪对岸是一片城池。

少年抬眼望去，那片城池的城墙很高，高到耸入云霄，那片城池也很大，向左望去一片城墙不知绵延到了哪里，向右望去一片城墙又不知通往了何处，竟是自下而上、从左至右都看不到尽头，这座巨大的城池横亘在天地之间，直接遮盖了半边天空，也遮盖了半边云阳。

连天空云阳也要被夺去半边色彩，走在这样的雄城下，便很难不觉渺小。少年自幼读遍群书，不知看到过多少侠客游人对这座城池极尽赞美，也曾看着书中描绘纵情想象，更何况他自幼便自知早晚要来到京都，夜间不知萦绕过多少回长城梦影，然而此刻，他才明白雪山山脉脚下那个小山村里的妇人们成日里讨论大乾皇宫里皇后娘娘烙着成山的大饼，剥着如海的大葱原来也不是那般可笑。

因为他梦中的京都城与眼前的城池相比也不过如此。

不曾亲眼所见，便只能目光短浅。

这里，便是天下第一雄城——大乾京都。

这里的“天下”，不是大乾的天下，也不是人族的天下，而是真正的普天之下。圣光大陆之上，无论是北方雪域里那座传闻中巧夺天工的云顶之城，还是西南方草原深处瑶河尽头的那座绚丽堂皇的霞葉之都，在规模之大，雄伟之盛上都远不及这里。

马车渐近，少年才发现先前以为的小溪原来根本不是小溪，而是京都的护城河——同时也是圣光大陆上最大的一条长河，沙河。

当然，在京都城内，它有个更好听的名字——汾河。

奔腾的河水不断拍打着被守城兵卫们放下的吊桥，水渍不断的淋洒在桥上，打湿了行走在上方的人群的裤腿和鞋子。

少年放下车帘，重新坐回马车内，听着马车车轮滚动着滑上吊桥，与吊桥上的沉重金属挤压出沉闷的声响，心情却忽然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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