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浑河流过的痕迹》转载请注明来源：玉露文学y6go.com

“二姐，钟麻子死了。”天一放亮姨奶奶饭也没做便闯了进来，奶奶也是一夜没睡。钟麻子是大队的出纳员，也是爸爸的同事。更何况父亲当晚在大队职班，一个会计一个出纳，一个管账一个管钱的，多多少少的也有些嫌疑。再则这个钟麻子在奶奶的眼中就是妈妈娘家门儿的穷亲戚。说起来也是八杆子打不到的关系，钟某是我姨姥爷的妹夫。可乡下人爱攀亲，即便是关系很远，也有无数的理由让人亲近。

“死了，你听谁说的？”奶奶诧异了一下连忙追问到。

“人都抬回去了，就淹死在你家茔地边的那个小泡子(水池)里。二姐你说这人也是该死，就那么点水怎么能淹死人哪？”姨奶奶的嘴快，一双小脚串门子更快:“这事儿能不能让连胜(爸爸的小名)也受到牵连？”

“闭上你的臭嘴，这跟连胜有什么关系。他贪污他就该死，谁让他家养了那么多饿痨子(儿女)哪？”奶奶说话是出了名恶毒，再则她本身就是地主家出身，虽然已经解放了，可她骨子里仍然瞧不起穷人。

“二姐说的是，”姨奶奶一见奶奶拉耷下了脸，态度立刻软了下来:“可我总是怀疑现在都是深秋子，那泡子里的水比脸盆大不了多少，怎么就能淹死人哪？”

“谁死了？”妈妈由西屋里走了出来，说是清晨天空还没有大亮。

“你老姑父，昨晚连胜没跟你说钟麻子的事情吗？”姨奶奶在奶奶那里没有讨到好脸，转脸对着母亲问。

“说了，半夜五更的我也听外面狗叫的厉害。怎么他死了？”母亲的脸立刻变了。

“死了，就淹死在了小近沟门的那个小泡子里。听大头(姨奶奶家的大叔)回来说可吓人哪，当他们找到那里时人就趴在了水中，一支胳膊支楞在了外面。为了能给他换上衣服施大嘞嘞生生用棒子打断了那条胳膊。哎！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人了，为了那么几百块钱就断送了大好前程。”

母亲的脸一下子白了，浑身也在瑟瑟发抖。奶奶一看母亲的样子狠狠的剜了姨奶奶一眼:“你还不回去做饭，在这里乱咬什么舌头根子。桂珍本来胆儿就小，你这又打断胳膊又淹死鬼的不是成心吗？”

我自然不知道什么淹死鬼与断了胳膊，到是她们的说话声将人吵了走来，也是尿急还没有穿上外衣便向外跑。奶奶一把扯住了我，阴沉着脸骂到:“你这要账的小鬼儿，天这么冷也不怕冻死。过两天还要给你去做手术哪！快在锅底坑里尿了的了。”

小时候我们就怕奶奶，她不旦旦嘴黑手也狠的紧。我们姊妹只有大哥在她眼中是宝贝，剩下的姐姐与弟弟都没少挨她打。我的胳膊上长了个包(也就是个粉瘤，刚生下时只是个小白点儿，能有针头大小。邹大夫就要给挤掉。可奶奶坚持说孩子那么小，挤痛了要闹夜。谁曾想那个东西竟然跟着人长，到我六岁时竟然像鹅蛋一般大。这下家里人都着急了，公社卫生院更是素手策。还好小姑联系了矿务局医院，而且要我顶替她的儿子那样还能享受公费医疗)。

直到现在也不记得它给我带来了什么烦恼，只是记得哥哥姐姐们都叫我大包这个外号。

“连英给联系做手术的事儿妥了？”姨奶奶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听了奶奶的话又转过脸来问到。

“妥了，早就该去了，可出了钟麻子这事儿我这心里也直吊吊着。”奶奶终于说了实说，我们这么大的家庭全仗着父亲一个人工作。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这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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