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贫贱恋人百事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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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死心塌地地做方子年的女朋友，中午空档时还经常去子年厂里看望他。

印刷厂的老板说：“你们很恩爱啊，是对外地夫妻吧？”“怎么见得？”“哦，我们本地的姑娘是不会嫁一个外地人的，而且，以我们这里的消费水平，他一个月250元不够用吧，不过姑娘你放心，会涨的，多干一个月就涨50元，涨满800元为止。”

我静静地听完。

老板娘突然打量着我说：“姑娘，你在乡下种地吗？这身衣服是来城里刚买的吧？很时尚，可是干农活不合适吧？”

我有点哭笑不得，我说：“我不种地，我教书的。”

老板娘有点意外，过一会儿马上又问：“农村教师待遇改善了吧？能多少钱一个月啊？”

我咬咬嘴唇说：“我不是农村的，也不清楚农村待遇。我就在这城里。”

老板娘似乎吃了一惊，立即问：“你是代课教师？工资有正式教师的一半吗？”

我开始不耐烦了：“我是正式教师。”

“啊？”老板娘似乎终于对我刮目相看了，“你一定教得很好吧？不然城里的学校不会把你从农村调来的。别灰心，马上你都能赶上城里教师。对了，我女儿也在城里教书。”

我皱皱眉，这老板娘那只眼看我就是不能属于城市啊？但碍于今后子年在这工作，我不好发作，我不卑不亢地说：“我一毕业就直接分配在城里，不是乡下调过来的

。”

老板娘终于缄默了。

临走我高昂着头说：“我是本地的姑娘，在离你最近的小学教书。”我觉得说得趾高气扬，我要给这些不懂爱情的人上一课！我听见后面老板跟老板娘在说：“这姑娘脑子坏掉了。”

子年跟在我身后闷声说：“筱雨，你看，人家觉得你跟我在一起，必须是农村种地的，至少也是代课教师才合适啊。委屈你了。”

我心里有些凄迷，心疼地抬头看他，他却迅速别开脸去，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又开学了。

10月，子年拿了印刷厂的工资，却远远不够还妈的钱，妈不要他还，可他自己很介意。然后有一天，我接到了印刷厂的电话。子年被开除了。事情是这样的，老板和另一个印刷工在议论我，他们说这姑娘一定涉世未深被方子年搞到手了，献了身就屈从了，这年头说不准裸照都给拍了去了，否则哪个白痴嫁给这种穷光蛋啊，何况还是响当当的教师呢，国家干部啊，如果是我闺女，哪怕上法庭也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子年听到了，就冲进去，把老板鼻子给打歪了。当月的工资赔医疗费都不够。

我一言不发把他领回租住的小屋。他怯生生地低喊我，我不理他。“筱雨，他们说得太难听了，骂我没关系，怎么能污辱你呢？筱雨……”

我含泪为他擦洗肩膀上的伤，是被另一个印刷工保护老板时打伤的。子年是个太

善良的人，他之前还天天告诉我，另外一个工友有多么照顾他，我每天夹在他饭盒里给他带的肉，他都夹给那个人吃。可事到临头，却是天天吃了他的肉的人在打他。

“筱雨，你别哭，我错了，我不该打架，我……我会再去找工作的。我欠伯母的钱还没还清呢！”我摇着头：“子年，为什么我认识了你就总是要流泪？我过去20年流的泪都没有认识你后多。我跟你什么经历都有过，闯非典，在上海住贫民区，被人当作奸夫淫妇……还会再经历什么？”

“筱雨……”他无助得像个小孩。“子年，不如你回去吧。你父母是在江上海上做水产生意的，勉强度日总是可以的。你在当地娶个渔家女，过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世无争的生活，彼此门当互对，会轻松很多，幸福很多。”我猜，一年之前，自认新潮现代追求自由浪漫的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从我的嘴里，会蹦出“门当户对”的封建思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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