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记录I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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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芹和林姗莉是个截然不同的女性，或者换句话说，是天上与地下的差别，这是张恒第一眼见到她时的评价。

周芹的资料上写着现年才刚过30岁，可她眼下细纹明显、皮肤粗糙且呈一种诡异的潮红，像是过敏了，眉毛被粗糙地修剪成了柳叶形，黄色的眼影推叠在松垮的眼皮上，粗黑的睫毛上长出了好几粒黑点，应该是睫毛膏结块的缘故，她一咧唇，唇上的鲜红色唇彩就裂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深印。

周芹低着头，手指揪着黄色毛衣上的毛球，红色的指甲和黄色的衣服相衬却没有十分和谐，而是更添了一分不修边幅。

从周芹进入侦讯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女人始终没有开口问过一句，即便她对面的警察也出奇得安静，换做平常人也总得问一句，可她意外得沉默，或者说是本身就对事实很淡漠。

“周芹女士你好，关于你表哥刘政凯的事情想必我们的同事在请你来的时候已经和你说过了，还请你节哀。”这是刘子敬开的口。

周芹眼皮向上抬了一瞬，目光和刘子敬交汇不到一分钟，她头低得更低了，然而她依旧没有说话。

张恒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人，见周芹如此，索性撂出了一句狠话，“周芹你要是一直不说话，我们会增加你身上的嫌疑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周芹嘴角有轻蔑的笑，似乎毫不在乎，她头扬起一些，对面的警察可以看到她的上半张脸，“我有什么好节哀的？他死了或者不死，我反正得不到什么好处，和他就是普通亲戚关系，又不是什么血缘很深的。”

“看起来你很讨厌刘政凯？”张恒对于周芹的表现很疑惑，并不是他臆想中的感激，竟然是如此冷漠？难道刘政凯没事去表关心是表了个寂寞？可是放着那么完美的妻子不好好爱，为什么要偏偏去关心这个和他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女人呢？

周芹耸耸肩，“算不上讨厌，但也算不上喜欢，他只不过是做了他该做的。”

这句话里有两重含义，一是刘政凯是去关心孩子，那么孩子就是她和刘政凯的，二是刘政凯对她做过不可原谅的事情，他去关心她是去赎罪。

想起刘政凯那被利刃深深割开的下骸骨，张恒毛骨悚然的同时看向了这个对刘政凯充满异样情绪的女人，是否在她眼里，刘政凯的所作所为就像个令人奚落的小丑呢？她不感激，只是觉得可笑，而在这个男人再一次去献殷勤时，她终于受够了男人无休止的献媚，于是她举起锤子砸破了男人的头盖骨，用刀割开了男人的嘴唇，让男人像个小丑般诡异笑着。

但——张恒从周芹进入视野的第一刻就注意到，周芹身材瘦小，和刘政凯相比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她举起锤子最多打到男人的背，即便男人当时是趴着的状态，可是要砸出那么可怖的一个坑，凭周芹两条细瘦的胳膊根本做不到，弄不好还没砸下去就被制服了。

“什么叫该做的？”刘子敬说出了张恒的疑问。周芹不予理会而是自顾自撇清自己的嫌疑，她搔了搔长发，“我和刘政凯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亲戚关系，他去的场合和我压根没有一毛钱联系，他死或不死对我也没有影响，我还有孩子需要照顾，没有必要去杀他。”

刘子敬皮笑肉不笑，这个女人真是有点意思，他在记录本上的姓名一栏划上了一个小小的五角星，这一举动恰巧被周芹看在眼里，她蓦地激动，拍桌子站起身，一脸怒容，又是尖着嗓子大吼，像是只被掐住脖子的母鸡，“我都和你们说了不是我！不是我！你们怎么还怀疑我啊？！”

张恒像台复印机般上下扫描一遍周芹，虎豹似的眼睛里宛若蕴藏着某种可怕的光芒，在他的注视下，周芹慢慢坐回了位置，不过表情依旧狰狞。

张恒瘪了下嘴，“你今天凌晨一点在做什么？”

“一点？我在家陪孩子睡觉啊。我一个做妈的大晚上还能去哪里？”

“26号晚上七点到第二天凌晨这段时间里你有见过刘政凯吗？”

周芹眼皮往下耷拉一会又迅速抬起，嘴里吐出两个字，“没有”。

她在撒谎——张恒捕捉到了她反应里的犹豫，周芹此刻必定是对警方有所防备的，至于为什么要防备，而她是否知道这种防备其实会增加她的嫌疑，这就不得而知了，张恒决定换个切入点，一点点把周芹身上的丝给抽出来，露出里面最关键的茧。

“你是和孩子两个一起住吗？”

“还有保姆吴阿姨，我们三个一起。”

“保姆？”刘子敬想什么，张恒很清楚，因为从周芹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穿着打扮来看，她并不是可以聘请保姆来照顾生活起居的经济水平，所以这个保姆一定是别人给她请的，谁呢？刘政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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